就算是坐在了一辆马车内，他和卓禹霜却隔着最远的距离。

  一个在车头，一个在车尾，且不但全程没有一句话，甚至苏淮的眼神都从不往她坐着的方向瞟……

  从醉仙楼往卓府还有一阵子路要走，为了缓解这无聊又尴尬的气氛，卓禹霜主动找了个话题，“三……未来三姐夫，过两天就是初一了，你是不是还会来我们家？”

  “嗯。”苏淮木讷地应着，眼睛只是看着车窗外。

  “近来春日天气晴好，我三姐说她想打一副桃花样式的首饰头面，可缺一些粉色的宝石，三姐夫家生意遍布全国，能不能帮忙找找？”

  “嗯，我会留意。”依然是没什么语气的回应。

  “未来三姐夫，我还想——”

  卓禹霜这句话没完，已经被对方冷冰冰的打断。

  苏淮：“女子端庄稳重，少言寡语才是品性高贵。四小姐有空多读读书，便能少些聒噪。”

  卓禹霜：…………

  和你聊天，真的，一句话就能聊死。

  卓禹霜虽然之前就听三姐卓禹雪描述过这位苏大少爷的风范。

  可真正瞧见了，就如她第一回 知道原来那个虎背熊腰，长得和一座小山似的二姐夫，还能抱着二姐哭唧唧时候的那种心态……

  #论物种的多样性#

  卓禹霜虽然也不爱社交，可在这个闷葫芦般的苏淮面前，突然就有了一种胜负欲。

  她调整了个更舒坦的坐姿，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急躁，而后也学着他的语气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未来三姐夫，你和我三姐的婚事拖了这么久，我听人说是因为你嫌弃我三姐在外面和太多男子不清不楚，所以想和我三姐退婚，找个更好的？”

  果然这句话直接戳中了苏淮的软肋，方才还一副不问世事的高冷模样，如今瞬间回过头来，表情严肃地盯着卓禹霜：“女子的名声最为重要，你别听外人的那些闲言碎语！我与卓三小姐，是我配不上她，合该成全她找个更好的。”

  成功刺激到苏淮开口，卓禹霜乘胜追击：“那未来三姐夫，你倒说说，什么样的夫婿才是更好的？”

  “那……”苏淮迟疑了一会，才答道，“那自然是品性、家世、才学、样貌，都得是上品的优秀男子。”

  “哦……是这样啊！”卓禹霜故作懵懂，“可若说起家世，这整个大周朝，最尊贵的也就是我小侄子了吧？若说样貌，这京城排得上名号的，季首辅算一个，晋国公世子还有忠毅侯爷我觉得也不错，当然三姐夫你也称得上一表人才，并不输给他们。再说这才学……三姐夫，你觉得这大周朝比我三姐有学问的男子，有几个？”

  苏淮：“你……这……”

  原以为这卓禹雪已经算是能言善道，常常把他说的一愣一愣还不了嘴，所以他才总是会刻意避开与她面对面说话。

  怎么这个卓家四小姐，比卓禹雪更厉害？

  看苏淮被怼的说不出话，卓禹霜心里暗自得意，又继续，“哦，对了，刚才还忘了一个品性。可这人的品性怎么评判？这表里不一，人面兽心，道貌岸然之人，平日里却最会做表面功夫，不是真的生活在一起，日日从细节中观察他的一言一行，就真的能准确判断一个人的品性是否高尚吗？

  可若是生活在一起，就如三姐夫你说的，女子名声最为重要，都已经是这般亲密的关系，那就算是后悔了，还能再另嫁他人吗？”

  “你……你这都是强词夺理！”苏淮再古板顽固，可也不是傻子，卓禹霜正一句反一句，里里外外还不都是在挤兑他的那句让卓禹雪找个更好的，“我承认，我说不过你这些道理，可不代表我的想法就是错的。”

  卓禹雪那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子，她应该有更旷阔的天地，她的归宿不应该是自己这样的男人。

  “是，未来三姐夫书读的比我多，道理自然也懂得比我多。”卓禹霜从未指望这几句话就能改变这个刻板守旧的男人的观念。

  不过，在卓禹霜心里，听不听是你的事，说不说却是我的事。

  “未来三姐夫既然执意要让我三姐找个更好的，那我们便来仔细分析分析好了。”卓禹霜看苏淮有点被她给气着了，心里却在暗爽，“我三姐如今虽算不得个老姑娘，可过几个月就满十九，也不年轻了。这京城里若说是能与我们卓家门当户对，又未娶妻的公子……

  刚我说的季泽烨算一个，晋国公世子和忠毅侯也算的上，或者退一步说，建安伯家的二公子虽刚与我退了婚，可若是我三姐能看得上他，年岁上差个两三岁也不打紧。还有那个刚被抓入大理寺的户部侍郎赵丞的表弟，就是诚意伯家的二公子，听说也还未婚配。

  哦对了，那个什么……承亲王好像与他的王妃前几年也和离了，与我三姐辈分上是有点问题，但身份上还算相配——”

  卓禹霜看着苏淮越来越黑的脸色，笑问，“未来三姐夫你书读得多，道理也比我懂得多，又是最会为我三姐打算的，这些世家公子，你挑一个，只要你说好，明日我就让大姐下旨意赐婚，你的话我三姐听不进去，可大姐说话向来最管用，再有我帮衬，这事一准能成，也好了了三姐夫你的心事呀！”

  “这……你这说的什么胡话。”苏淮气急，也有点口不择言，“婚姻大事岂是你一个小姑娘随便说说的，什么我看上就赐婚，你以为这事是什么？是做买卖吗？货比三家选个品相合适的就买回去，你就不顾及一下你三姐的感受吗？”

  卓禹霜：“可自古，婚姻之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我爹娘都不在，自然是长姐如母，她又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太后娘娘，难道连自己妹妹的婚事，也做不得主吗？”

  苏淮：“你……就算是你说的是这个道理，但你们姐妹情深，就当真要看着你三姐嫁一个她不喜欢的人，痛苦难过吗？”

  卓禹霜：“可是，我三姐最喜欢的不一直是未来三姐夫你吗？反正她也嫁不成，嫁谁不会难过？”

  苏淮：…………

  这话题果然聊不下去了！

  哎呦，我胸口疼！

  苏淮被怼到面色由黑转红，又由红转白……

  到最后，马车好不容易停在卓府门口，他居然连一句客气送别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半瘫在马车一角，捂着胸口……

  卓禹霜也懒得管他，自顾自下车回家睡觉。

  气一气这个书呆子也好，谁让他也气了三姐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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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后，四月初一，本应该是苏淮带着礼物上门看望三姐的日子。

  卓禹霜想着她那日把他气得够呛，或许他也应该回去反思反思。

  就算不能想明白，也该对三姐态度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