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进到船舱的时候，卓禹雪也已经为两人都倒好了酒。

  “三……三姑娘，今日苏某是来与姑娘谈正事的。这酒就——”

  他刚开口要推辞，卓禹雪已经把酒杯直接塞到他手里。

  “当日邀约时，我说了，只有这最后一次，你了了我的心愿，今晚之后，我会亲自去找太后取消婚约。你我便再无瓜葛！”

  “是……我确实答应过。”苏淮握着酒杯的手果然犹豫了。

  本来越好了是今天下午在茶馆面谈，他其实也就是想最后再劝一劝卓禹雪能放下对自己的执念。

  没想到昨日一早，卓禹雪却派人来传话，说要将邀约改在今天的晚上，在这艘画舫内。

  苏淮这种如此讲究教条礼数的人，本来是根本不会答应这种看似幽会的邀约。

  可卓禹雪派来的人却又说：只要苏少爷能在今晚赴约，陪三小姐开诚布公的将心事说个清楚明白，那三小姐也会了却苏少爷多年夙愿，再不纠缠。

  “那便喝了吧！”卓禹雪率先饮下一杯酒，然后在靠着窗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有些心里话，总是要喝几杯才能说得出口，不是吗？”

  苏淮握紧酒杯，那指节在清冷月光下更显得苍白，他迟疑了一会，才终于点头，“好……”

  随后便将整杯酒一饮而尽。

  为着能快速达到醉酒的效果，卓禹雪今天没有准备京城那些读书人或者是闺阁小姐们常常饮用的那种，不易醉又微甜的果酒。

  而且从酒肆里打来那种便宜又辛辣的烧刀子。

  苏淮当然没想到卓禹雪会有这一招，这一杯下肚，被辣的脸都红了，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你这酒——”喝了要出事啊！

  “准备的仓促。”卓禹雪继续又给他斟酒，“上了船才发现忘记备酒，临时让船夫去附近的酒肆打来的，是有些辣口，不过从前倒没尝过，也别有一番风味。”

  言谈间，卓禹雪又饮下了第二杯。

  “你……哎……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少喝点！”苏淮忍不住又开始念叨她。

  酒醉三分醒，这几口高度酒下去，卓禹雪已经有了点微醺的意思。

  她看着苏淮，借着船舱内的灯火和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

  “苏淮……你和我认识多少年了？”

  这是卓禹雪第一次喊他的全名，不是后来的苏少爷，也不是从前的淮哥哥。

  “应该……有七年了吧！”

  “是啊……我还记得……那时候……”卓禹雪抬起手在半空比划了一个高度，“我就这么点大……梳着个小辫儿，要仰起头才能看到你的脸……”

  “是……是吧……”卓禹雪喝了酒后，眼神迷离，又带着点童真的笑，让苏淮也禁不住想起从前的那些时光。

  想起那时，他还亲手给她扎过小辫儿，想起那个跟在他身后喊着淮哥哥的小女孩……

  他开始变得有点局促不安。

  “可现在……我已经……这么高了……我不扎小辫儿了，我也不会再喊你哥哥了。”卓禹雪的语气突然变得认真起来，“苏淮，你什么时候能认认真真的，再看我一眼……”

  “我……当然有。”苏淮回答地心不在焉，他的目光却始终看着窗外静谧的湖面。

  “苏淮，我说，我要你看着我，就现在！”卓禹雪几乎是命令口吻。

  苏淮终于不情愿的转过头来，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一只手撑着脸颊，歪着头同样在凝视着自己的卓禹雪。

  胸口不知被什么狠狠拧了一下，而后连心跳都不受控制的开始加速。

  她是那样的美，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或者连古书中的诗词，也不足以描述他此刻的所见的画面。

  在朦胧月色下，那张脸就想是蒙上了一层淡淡薄雾，婉约又动人。

  苏淮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端起面前斟满酒的酒杯，又灌了一大口。

  “苏淮，我好看吗？”卓禹雪问他。

  “好……在我眼里这天下没有比你更美的女子。”苏淮这样回答她。

  “但你就是不愿意娶我。”明明刚才还是带着笑意的，此刻的卓禹雪却面露怒色，“你觉得我总能找到比你更合适，比你更好的男子。”

  “三姑娘，苏某何德何能——”就想过去无数次一样，苏淮试图和她解释。

  可这次还没来得及说两句话，就被打断了。

  卓禹雪：“喊我名字，今晚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从前在苏府，你也从不喊我三姑娘的！”

  她态度坚决，瞪着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苏淮。

  苏淮起先并不想妥协，可之后只要他开口，卓禹雪就扭过头，不愿再听他多说一句。

  苏淮拿她完全没办法，“三……阿雪……你可不可以别再任性了！”

  “我一直都很任性，难道你忘了？”卓禹雪看他无奈又不敢发脾气的样子，再一次笑起来，“当年我说不想读书要学做生意，你不答应，我自己也照样学了。后来我说不想做你的妹妹，要做你的妻子，那赐婚的圣旨，我也拿到了。”

  “咳咳咳……”苏淮低咳几声，有点不敢再看卓禹雪。

  “所以，苏淮，我不需要你继续和我说什么大道理。现在是我要与你解除婚约，不是你不娶我，而是我想不嫁你了。”

  “你——”